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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来啊,皇权路!》

8. 甚嚣尘上

雨连着下。

从夜至清晨,又落过了一个白天。

天都没有变。

有什么声音和雷轰混在一起,很吵。

“嘘!”

一个尤为聒噪的斥了一声:“去,要闹到别的地方闹去。”

人进进出出,没安静。

半晌,这声加重了力道:“滚啊!盛盛盛,盛了一天了,人盛悠说话了吗,陛下说话了吗。”

很明显是六爷,他差点把“本王”二字脱口而出,噎了下,骂。

“老子让你们闭嘴!”

钟锦眼皮儿挣了挣,终于张开了。

瞳孔里就撞进一群七八舍的同窗,在莫白泽一声声“没醒”“晕着”“烧死了”里和她大眼瞪小眼。

大伙反应过来。

六皇子拦不住,人眼看就要挤到钟锦面上,房梁忽倒挂下来个人,手中竹筒一转。

钟锦双眼猛缩。

一息,两息……

简大侠打不开保险栓,把千面莲丢回榻上。

她咳出一口不知是血是气的东西,然后喘着,清醒了。

“靳公子。”

大家都知简梨脑子不正常,被这么一吓,竟然更恼:“靳公子智冠冶阁,盛家贪污辎重陛下举棋不定,多犹豫一分漠北便危险一分。”

为首的激愤,顶着头顶那杀气又往前走了一步,道:“我等愿以靳公子为首,跪促圣上决断!”

后面浪一般喊起来,风哐哐拍窗,把支窗棂的棍子都震下去。

“哎呦还逼宫,当本王不是王……”莫白泽抄家伙。

钟锦一把按住他那鞋拔子。

沉声:“哪位给个解释?”

她面色差,人皮就更透不出活气,微哑中拖着黏而慢的鼻音,竟生生唬了众人一下。

然后找到主心骨般爆发出怒斥。

缠着纱布的手就勉强摸到药碗,往下一拨。

碎裂声和着几近窒息的咳嗽,吓灭了这群小子。

没有人敢在说话,半晌想起来拿药倒水,钟锦才就着戚子夜手中的茶盏里抿了一口,把血腥咽下去。

然后抬眼。

“盛家,肃州幕。”她声儿实在不大,无波澜的语调却莫名骇人,好像一把刀在石头上日复一日地磨,终于露出锋,“供给漠北军、西府军十余载从未出错。皓京也前后运往漠北八十余车粮草军械,上头的战甲,诸位大多都见过。

“二殿下靠这些东西一路势如破竹。”她目光一个一个扫过去,被瞧到的人都思绪一滞,没发现她撒了谎,“你们谁来说说,天塌哪了。”

戚子夜很适时地把窗户都推开了,雨卷着落日时分没有温度的风,飘了进来。

凉气吹散屋里的闹意,钟锦偏头。她竟然昏睡了这么久。

这么久,足够肃州一路“突然”出事。

皇帝刚刚决计压下军器监细作,竟在此时成了风言风语里的定心丸。

谁能料到……

她心踩过圆木,咯哒了一声。

莫上麟真料不到么?

能让这帮学生闹成这样,冶阁众司业阁老果然都奉召入了宫,钟锦给出的法子也简单。

不听风是雨么,那就去京城里找当官的问。

六爷痛快地帮了这点小忙。

临走却被钟锦扯了一下,凑他耳边:“谁先在冶阁散的消息,莫兄能查么?”

莫白泽脑子轰了一声,点头就跟捣蒜似的。

六七舍自然不能放出去,不过他们点了西府军大将军的小爷许颂作证。谁都瞧得出来,这质子他当的憋屈,和皓京的世家貌合神离。

钟锦裹着披风打帘进酒楼,先被桌子的长度吓了一跳。

人就被莫白泽拉到主位摁下来。

“六部内阁军器监还有皇兄,能喊的都喊了,”他大咧咧在边上一座,原本估计是三皇子的位置,“你猜怎么着?除了军器监还有虾子,其他全他娘的给本王拒了。”

钟锦低头抿了口酒:“酉时末,圣上还没放人出宫。”

就听有人推门。

“出了也不敢来,风口浪尖,别人可没六殿下船硬。”

莫白泽生母是尹太傅之女,于陛下有救命之恩。他人往后一瘫,脸皮比墙厚:“怎了?本王就是混吃等死,荣爷不也来了。”

钟锦已朝那人看过去。

“军器监八个少监里的一个,”六皇子开了席,介绍,“什么少年神童,连中三元。跑出去游遍中原,回来非往打铁的地方钻。”

那厮眉眼流光:“关你屁事。”

钟锦呛了一下,对大应的未来深表怀疑。

“闹。”好好个打探消息变成了熟人局,许颂敲了敲桌子,也不拐弯,“西府军极有可能要支援漠北,肃州幕停职,到底有什么说法?”

荣澜接:“知道消息的还会在这儿?许小爷也太天真。”

话锋却一转丢向钟锦。

“生面孔,六爷介绍我不介绍他?”

大伙的视线终于敢大大方方,朝满座最俏的那张脸看过来了。

钟锦端坐着,轻轻笑:“靳衷,钟大将军堂亲,刚入冶阁不久。”

荣澜眼毒:“没听说过。”

“十年前江南大涝,靳家就剩我一个。”她说的跟真的似的,“年初入京,又偶遇了梁小少爷,这才有机会。”

那厮瞧了她一会,瞧得莫白泽都要骂了,才哼了一声。

“你有本事。”

这就过关了。

“靳衷”这个名字不假,是当初她在贺老板那里听到的。老头也参一手户籍买卖,这么好用又模糊的身份就到了她手上。

不过想让这两个字立住,还远着。

她又喝了口冷酒。

“要说消息。”荣澜转回许颂,大家也就不好再盯着钟锦,“你个出不了京的狼,该问盛公子。”

眼睛就一双双看向盛悠。

那厮规规矩矩,想了想,道:“其实肃州辎重,也不全由叔父做主。”

这就是要推。

忽然啪嗒一声。

一根筷子从桌尾掉下来,滴溜溜滚了好几圈,被钟锦摁住。

她眼尾翘了翘,眸子因病气更加润。

笑:“把鲍大人吓着了。”

桌上神色陡然精彩起来。

盛家不能全盘操控的只有军械。造什么,造多少,乃至用哪些械师,都得由皓京决定,甚至有些精工玩意核心都在军器监,肃州只负责组装。

这根筷子实在掉的巧,钟锦挑得看似无意,见汗从鲍四匡头上沁出来。

但那张脸很是让人记不住。

鲍大人赔笑:“咱,皓京,不也往漠北运了些,没听说没出事,应该……”

荣澜嗤得快。

“应该?现在出问题大监都担不起,更别说军器监这个头还在宫里。”

“许小爷,”他没理自己这个榆木下官,点了点桌子,“本官只能告诉你,放衙前监内上下已开始自查。至于你想借这个机会回西府。”

“做梦。”

许颂喝了口闷酒,鲍四匡一脑门的汗更湿了。

席间就冷下去。

此事已遍传皓京,前朝末年铁骑踏遍中原的噩梦又被唤醒,虽说当年圣上带人打了回去,又谁知不会再来一遭。

更何况皇帝老了,太子参政以来多少混事,天子闭眼,百姓就不知么。

下午皓京已乱了几回,没有宵禁,但她瞧见禁军上了街。

缓缓转那琉璃盏。

突然张口:“今儿原是为许小爷来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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